在清明节细雨到来之前

你收拾行囊

从箱底找出那把

风过

霜过

在荷池中滑落过眼泪的

黑伞

从容打开

背包中

一卷诗书

一把剑

一支仍嚎叫的狼毫

三两个

从炙热舌头上蹦出的

词语

 

一把军壶

装着湘江水

淡江水

亚当河水

洗腊肉的水

咸到大海

饮鲑鱼的水

咸进骨头的水

装着金门的泪

云集的泪

   书的泪

   诗的泪

装着昨天

倾盆而下的泪

那泪结成冰雹

如急促的鼓点

拼命敲打我的玻璃窗

它试图急迫地要告诉我什么

 

我毫不犹豫地

打开窗

伸出手

任它猛烈地打在我的手臂上

今晨

伤痕已经褪色

灰蒙蒙的天空里

那双明亮的眼睛

似乎也像

我集在杯中的

那几颗蚕豆大小的冰雹

融化了

 

四月的鸟鸣

念着悲声

在春潮的涌动里

淡薄而又尖锐

我怔怔地看着你

镜子中的你

重叠在我的面颊上

手里捧着

我从故乡给你捎去的

那杯黄土

你说：“我会和它

合二为一”，我看到自己

一瞬间变得

灰头土脸

 

我挥拳砸向自己

竟然发现

貌似坚强的躯体

蛋壳一样

碎裂

黄土和骨头

火化后的灰一样

摊满了一地

 

2018年4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