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艘船渡我过江

米祖

等一艘船渡我过江

 

隔江相望，很多年

文昌阁像一个肃穆的庭院

尼师傅每天拨灯、打坐、敲木鱼

每天念经，烧香，敬佛

 

除此之外

头上无发，头不乱

心里无挂碍，心也不乱

 

有时，静无声，动无形

有时，盈为缺，缺为满

都是空。有时

拿起或放下，得到或舍弃

经历了无尽的纠葛和磨砺，终究圆满

 

阁里传来的经声，如一缕清风

我在湘江畔觅一个渡口

等一艘船，渡我过江

花桥之外

 

花桥，一边是东安，一边是冷水滩

花桥老街，青石板镶嵌的故事

布满皱纹。东安来的风和冷水滩去的水

在此分开。一些浓浓的土语乡音

听不懂却温暖着

 

花桥之上

无数的人物、动物或万物经过

来的来，往的往

都在冥冥之中擦肩而过

或许素不相识，或许素来是朋友

或许自此成为陌路

 

桥与人之间是有缘分的

有些桥，你度过了，一路春光明媚

有些桥，你永远度不过，只在桥头等候

 

花桥之外，我不等花，也不等桥

我等我自己

 

怀素塔

 

冬天的城郊，局部荒芜

田野里，麻雀拼命地寻找最后一粒谷物

稻草七零八乱，尤像怀素醉酒后的草书

 

从远处望，怀素塔像一个结实的草垛

草而不乱，实而不狂

或者是一座山峰

泛着“以狂继颠”的艺术光芒

 

那些秃笔、砚盘和芭蕉叶

以及酒瓶、袈裟、衣带、器皿

所有的舍利子，全部隐藏在这里

生灵敬仰

 

有些人似乎生来潦草

经禅、悟道、醉书、品茗

淡于名利、得失

却修得浮图塔。渡己，也渡人

 

在潇湘禅寺念念之间

  

上一个坡，下一个坡

在潇湘公园纬度最低处，梵音如水

香烟如云。那道门敞开着

里面的人：心静自然，安之若素

外面的人进入：一炷香，一个跪拜，一个祷告

 

那些身着袈裟念经的人，真的能做到

忘却红尘俗世，舍弃家眷财物么

如果能，即便目空一切，身心止息

 

那些敬香请愿的人，真的能借一个祷告

消除一切孽障祸害，清扫内心的污垢么

如果能，即便长跪在蒲团上，不要起身

 

而我，一个信仰的过客

跌跌撞撞，念念之间

在潇湘禅寺门外走了一圈

然后离开

 

高山寺的钟声

 

雪在慢慢消融，一些生物被冻死又在隐匿中

悄悄拱动，慢慢复苏

敦厚绵长的钟声，从东山的高山寺传出来

急缓有序。我在西山聆听

心头愁绪万千

冰凉的世间和懵懂的自己被警醒

 

鸣钟108下，108种烦恼

全部随钟声安详放下

常常聆听这样的钟声，如读心经

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

命运安排的上上签抑或下下签

都是道，道法自然。谁也拒绝不了

 

高山寺的晨钟暮鼓，一声一偈语

如来也如去

我心宁静，简单如一

不愿在尘埃里开花

 

柳子庙都是文章

 

永州的雪如期而至。万物都被笼罩和覆盖

寒江、孤舟、独钓，若隐若现

伫立西山环顾，柳子的踪影大象无形

柳子街青石板，淌着1300多年的历史

沿愚溪而上。鹅卵石踩在脚下有点疼

柳子庙眉宇高阔，麒麟护门，屋脊盘龙

威严得令人敬仰

 

踏进石墈门，三进三开的庭院宽敞明亮

黄蕉丹荔，山水绿，有厚德之道

在这里没有佛像也没有经声。我不跪拜

菩萨。我在一尊雕塑前顶礼膜拜

眺望永州之野，八记、八景、八愚千古

都是文章

我在文章里读到，世间炎凉

香零山的灯

 

香零山，非山。石矶天然而成的孤岛

矗立在潇水河中央

香零烟雨，水波浩淼，北去

岛上有观音阁，阁里有灯

 

都庞岭的竹排、木排、舟楫随潇水而下

途径湘江，入洞庭，到长江

途中激流、漩涡、险滩，劫数莫知

灯是一个航标，河道亮堂

前行的路便顺风顺水

 

人的一生，也如漫漫长河

只要心里的灯不灭，有浩然之气

走到哪里，道路都宽

远方更远

 

萍岛在千万孤独里飘摇

 

“萍洲春涨”或者烟雨

都源于水。这里，水域辽阔

湘水自西、潇水自南。九曲十八弯

在萍岛相遇，牵手到长江

到遥远，到永远

 

这里，水利万物生

湘水和潇水涵养白萍

芭蕉葳蕤众生，斑竹无数

岛上南风熏熏，草芊芊

书院的桂花，静等八月

花开到绝望，虞舜还是不来

娥皇、女英随白萍一生沉浮

 

 万物若水

水里藏着七善七德的道场

萍和萍岛都似一只小船，千万孤独和愁

在水道上飘摇。一辈子

多么像我

 

 

    米祖，女，原名黄春旺，湖南祁东人，湖南省诗歌学会会员，永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就职于政府某部门，现居永州。有诗歌作品发表于《诗选刊》等多家报刊杂志。曾获首届“仙女湖杯”全国爱情诗大赛佳作奖、“瑶都水街杯.中国最美爱情诗、最美爱情故事”全国有奖征文二等奖。